一場政策、資本與技術交織的全球化競跑。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

文/北野

阿聯酋首都阿布扎比，最近宣布將建造全球第七座迪士尼公園，再次確定了阿聯酋位于中東全球消費十字路口的地位。阿布扎比距離阿聯酋經濟引擎的核心亞斯島只有20分鐘路程，這個以一半海水、一半沙漠自然奇觀而聞名的金融之都，擁有著諸多世界級的娛樂項目、創(chuàng)新驚奇的輝煌建筑和奢華無比的酒店，是世界首選的旅游勝地之一。

近年來，這座城市的街頭新添了一道未來感十足的科技風景線。如果此時你正站在扎耶德國際機場的門口，只需在Uber上叫一輛Robotaxi，就能完成一次由人工智能領航的亞斯島或薩迪亞特島的巡游。配備著雷達、攝像頭以及安全員的Robotaxi承載著阿布扎比未來10年的城市新藍圖：希望到2040年，將無人駕駛汽車的出行比例提高到總出行量的25%，減少15%的碳排放和18%的道路交通事故。最快在今年下半年開始，“純無人”Robotaxi就將行駛在阿布扎比的公路上，沒有司機、沒有安全員，只有乘客、開闊的道路和自動駕駛的汽車。

#01 “搶灘”進行時

5月16日，Robotaxi第一股文遠知行宣布，要打造中東地區(qū)第一支純無人Robotaxi車隊，計劃從2025年第二季度開始在阿布扎比開啟試運營。

文遠知行是最早在阿布扎比著陸的中國自動駕駛企業(yè)。自2021年在該地區(qū)拓展Robotaxi出行服務以來，依靠先發(fā)優(yōu)勢，文遠知行在2023年7月拿到了阿聯酋首個自動駕駛牌照，這也是中東地區(qū)首個自動駕駛汽車上路測試及運營的國家級“通行證”。

去年年底，文遠知行聯手全球網約車巨頭Uber在阿布扎比正式落地Robotaxi自動駕駛出行服務，僅僅經過四個月的磨合，雙方就將這一合作模式復制到了迪拜。

Uber在沙特擁有龐大的用戶基礎，其旗下的Careem應用是中東地區(qū)最受歡迎的叫車應用之一，在整個王國的26個城市運營。這種“技術+平臺”的聯動模式大大加速了自動駕駛商業(yè)化的落地。

5月以來，已有多家自動駕駛企業(yè)選擇Uber結伴出海。早在月初，國內自動駕駛黑馬Momenta就與Uber達成合作，計劃在明年開始在歐洲啟動商業(yè)化服務；文遠知行則進一步加深與Uber的捆綁，宣布計劃未來五年新增15座國際城市；近期傳出赴港上市風聞的小馬智行，也牽手Uber將Robotaxi出海服務的風向標指向了中東市場。

另一方面，中東市場正成為中國自動駕駛技術“搶灘”的重要試驗場。除了早有布局的文遠知行和小馬智行外，自動駕駛“元老級”玩家百度旗下的蘿卜快跑，也在3月連入迪拜和阿布扎比兩城。

盡管缺少了些先發(fā)優(yōu)勢，但蘿卜快跑憑借著自身規(guī)模化落地能力，僅僅過去月余就相繼在迪拜、阿布扎比取得實質性業(yè)務進展：

3月，與迪拜道路交通局(RTA)簽約，雙方計劃在迪拜部署超過1000輛全無人駕駛汽車，另與阿聯酋自動駕駛出行公司Autogo達成戰(zhàn)略合作，為阿布扎比提供無人駕駛出行服務。4月，再與RTA簽署諒解備忘錄，雙方計劃在迪拜開啟大規(guī)模無人駕駛業(yè)務布局。

瞄準中東市場的不止是中國智駕企業(yè)，5月舉行的一場沙特投資論壇上，特斯拉CEO埃隆·馬斯克也公開表示了希望將特斯拉Robotaxi引入沙特阿拉伯的想法，不過和其去年剛亮相的Cybercab一樣，沒有提供任何細節(jié)，也沒有提供具體的時間表。

今年來看，中國頭部Robotaxi企業(yè)正迎來規(guī)�；�落地的爆發(fā)期，出海不僅是為了實現技術積累，更是為了進一步得到商業(yè)驗證。

#02 “黃金試驗場”

為什么是中東？不少人可能會第一時間聯想到“石油土豪有錢任性”。

阿聯酋是阿拉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，首都阿布扎比擁有阿聯酋90%的石油儲量，其國內生產總值的60%來自石油。但事實上，自2000年代中期以來，阿布扎比一直在積極尋求新的經濟機會，以降低對石油的依賴，亞斯島便是這一背景下的產物之一。

相比之下，迪拜的原油儲量雖相形見絀，實現經濟多元化方面卻一直走在前列。阿聯酋的經濟計劃目標是將石油收入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例降至40%以下，因此它需要一個新的產業(yè)動力來推動消費經濟的持續(xù)增長，智能交通正是其中重要的一環(huán)。

過去幾年，阿聯酋在自動駕駛領域的應用與落地探索上給予了很大支持，這也為中國智駕企業(yè)的技術輸出奠定了良好基礎。

2022年底，由阿布扎比市政和交通部綜合交通中心（ITC）牽頭的無人駕駛快速交通系統(tǒng)（ART）在亞斯島啟動。改進后的ART無需軌道即可運行，最多可搭載240名乘客，服務路線覆蓋亞斯島上所有商業(yè)樞紐和旅游景點。

次年6月，由文遠知行與當地上市公司Bayanat合作推出的“TXAI”亮相阿扎布比街頭，往返于亞斯島和薩迪亞特島，這是阿聯酋的首批全自動無人駕駛出租車。

為了加速智能交通計劃的落地，阿聯酋政府制定了一系列包括阿布扎比交通管理戰(zhàn)略、地面交通整體規(guī)劃、迪拜自主交通戰(zhàn)略等政策，同時為企業(yè)研發(fā)測試提供相應的支持和便利條件。

從企業(yè)角度出發(fā)，阿聯酋基建情況較好，人車分離度高，再加上政策的開放與支持，非常適合自動駕駛技術的落地測試與運營。

同樣渴望在智能交通領域有所建樹的中東國家還有沙特阿拉伯。作為“2030愿景”的一部分，自動駕駛汽車和智能交通管理系統(tǒng)正在融入沙特公共交通系統(tǒng)，尤其是在利雅得、吉達和即將落成的沙特新未來城（NEOM）等主要城市。

沙特的目標是到2030年實現15%的公共交通車輛實現自動駕駛。Uber首席執(zhí)行官達拉·科斯羅薩西指出，沙特是Uber增長最快的市場之一，已在20個城市開展業(yè)務，并宣布公司計劃今年在沙特推出自動駕駛汽車服務。

最后是資本層面，在出海中東的中國智駕公司背后，往往都不乏中東投資機構的身影。如文遠知行和小馬智行在2022年都曾D獲得中阿基金的投資，后者在2023年10月與阿聯酋阿布扎比投資局簽訂合作協(xié)議，加入在馬斯達爾城建設的阿布扎比智能駕駛汽車產業(yè)集群（SAVI），同月獲得了NEOM及旗下投資基金NIF的1億美元投資。

作為中國智駕企業(yè)的出海首站，中東市場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的“黃金試驗場”。

#03商業(yè)拉力賽

不久前，市場傳出小馬智行擬以保密形式申請香港上市的消息，將業(yè)界目光又聚焦到自動駕駛科技公司的商業(yè)價值上。

盡管小馬智行方面對二次上市計劃“不予置評”，但從其去年11月赴美敲鐘后交出的首份成績單來看，小馬智行正在面臨著技術研發(fā)與商業(yè)化落地之間的深層博弈。

財報顯示，小馬智行2024年全年營收達5.48億元（約7503萬美元），較2023年的5.1億元增長4.3%，連續(xù)三年保持營收增長。然而，其營業(yè)成本的增長速度為15.6%，明顯要快于營收增速，這也直接導致其毛利下滑、虧損持續(xù)擴大：

公司毛利率為15.2%，同比下滑8.3個百分點；歸屬于股東的凈虧損達2.74億美元（約合人民幣19.67億元），同比擴大119.63%。

這一財務表現反映出公司在技術領域的激進投入，小馬智行首席財務官王皓俊在當天的電話會議上表示“預計這種波動在短期內還將繼續(xù)”。

同樣歷經商業(yè)化拷問的還有Robotaxi第一股文遠知行。這已經是文遠知行連續(xù)第二年收入下滑：2024年實現全年收入3.61億元，同比下降10.1%；毛利為1.1億元，同比下降39%；2024年凈虧損為25.17億元，虧損金額同比擴大29%。

文遠知行亦選擇了高研發(fā)投入、短期業(yè)績承壓的打法——文遠知行過去一年的營業(yè)費用為22.8億元，同比增長33.7%，其中研發(fā)費用占比近半為10.9億元。

也正是高投入下，讓文遠知行在業(yè)務發(fā)展上有了實質性的突破，L4級自動駕駛行駛4000萬公里，L4級自動駕駛車隊超過1000支。同時，繼今年3月拿到法國路測運營牌照后，已經擁有包括中國、阿聯酋、美國、新加坡在內的五國自動駕駛牌照。

當下，自動駕駛科技公司大都處于盈利前的大規(guī)模投入階段，意味著自動駕駛行業(yè)規(guī)�；�盈利將是一場持久的商業(yè)拉力賽。

小馬智行聯合創(chuàng)始人、CEO彭軍不久前表示，小馬智行何時盈利，取決于投放Robotaxi的數量，公司預計在2028、2029年左右實現盈虧平衡。

可以看到，近年來自動駕駛科技公司高研發(fā)投入的同時也在不遺余力的降低單車運營成本，為盈利做準備。以蘿卜快跑第六代無人車為例，成本較前一代降價幅度達到60%以上，價格僅為20.46萬元，成本還不到Waymo無人車的1/7。

此前小馬智行公布的信息，第七代Robotaxi的硬件成本較前代降低70%，單車目標成本控制在27萬元以內，而該公司副總裁、Robotaxi業(yè)務負責人張寧近期在接受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采訪時透露，從第七代車型開始，全車的傳感器和算力成本加在一起，預計會控制在15萬元人民幣以內，車的折舊攤銷會從一天幾百元降至百元內。

如此看來，盈利之前規(guī)模化會是當前自動駕駛科技公司需要跨過的第一道難關。目前全球已經具備規(guī)模化落地能力的公司，唯有美國谷歌旗下的Waymo和中國百度旗下的蘿卜快跑兩個元老級玩家。

自動駕駛公司的出海潮背后，同樣暗合著規(guī)�；�加速落地的生存需求，海外市場也并非一片明朗，企業(yè)需要面臨著政策變動、安全性監(jiān)管、服務本土化等諸多挑戰(zhàn)。因此國內自動駕駛公司“闖”中東，既是一次“中國智駕方案”的輸出，也可能會改寫全球Robotaxi的規(guī)則，我們拭目以待。

       原文標題 : 中東為何成了無人駕駛的“黃金試驗場”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