封控與放開之爭,終于可以結束了
時間結束了,時間開始了。
撰文 | 佘宗明
時間結束了,時間開始了。
參照經濟學家托馬斯·弗里德曼「Before Corona(新冠之前的世界)」和「After Corona(新冠之后的世界)」的兩分法,2022年12月27日,無疑是新時間單元的開始。
因為被弗里德曼視作歷史分界點的「新冠肺炎」,在中國改名了。
它的新名字是「新冠病毒感染」。
新冠改名,難言奇怪:就在本月中旬,鐘南山表示,已經不適合叫(奧密克戎)新冠肺炎了,現在發(fā)展到的階段實際上是新冠上呼吸道感染,或者簡單說就叫新冠感冒;醫(yī)學專家谷曉紅也表示,新冠肺炎應更名為新冠病毒傳染病。
跟著名字一起做了調整的,還有整個疫情防控政策的基調:
新冠從「乙類甲管」被調整為「乙類乙管」;
對感染者不再實行隔離,不再判定密接;
核酸檢測策略調整為「愿檢盡檢」;
取消入境人員核酸檢測和集中隔離……
▲圖片來源:央視新聞。
也就是說,新冠的待遇已基本形同病毒性肝炎。
雖然從二十條到新十條,已經將打死的方向盤做了回調,但在短時間內回正,依舊在很多人的意料之外——放開是大勢所趨當然沒錯,可大調整的時間點卻并不容易猜中。
歷時三年的嚴防戲目,由此迎來了劇終時刻。
01
對于過去的三年,很多人原本積攢了很多話要講,可真到了劇終時,不少人卻不知道該說什么。
合訂本的扉頁上,早就寫好了標準結語。
那些民間敘事里的龐雜信息,只被「擇其正者」而收納了進去。
可以肯定的是,如釋重負,成了很多人的共同感受。
被核酸碼、健康碼、行程碼「統(tǒng)治」的恐懼,總算打消了。
我們終于可以抬頭仰望星空,而不是抬頭張嘴迎候那根棍棍了。
出差不用再擔心核酸+隔離了,進出京不用再擔心彈窗了。
走路上不用再擔心成時空伴隨了,生活中不用擔心「鄰居陽一例,全棟拉方艙」了。
在網上,有些人開始追問:某些地方投入上百億的方艙醫(yī)院,還建嗎?那些核酸亭,還留嗎?
▲此前某地將核酸亭定性為違建,引起輿論熱議。
毋庸置疑,放開并不等于疫情自動收尾。感染潮已來襲,疫情時態(tài)還遠未結束。
可明眼人都知道,政治意義上的「疫情」,已經結束了,未結束的,只是公共衛(wèi)生意義上的疫情。
盡管沒法開機重啟了,無法回到2019了,但這顯然會將人們的生活往正軌上拽。
在行將告別2022的節(jié)點上,有些人心中也會多些確定性:2023固然是走在2022的延長線上,卻不是2022的簡單復刻。
在「2022紀事」里躍動的那些詞——原地靜止、全域靜默、停止非必要流動、圍合管理等,也許不會再出現在2023的頁面里了。
劇變之中,許多人恍惚間以為自己是在見證歷史,可那不過是在失去主體性后旁觀自己的命運在時間河流里輾轉。
02
讓該結束的結束,讓該重啟的重啟,這曾是許多人的期許。
舊的結束并不必然意味著新的重啟,但舊的結束終究有助于新的重啟。
在該結束的事物目錄中,其中一項就是「封控與放開之爭」。
就在這幾天,饒毅批張文宏事件引發(fā)多方熱議和聚訟紛紜。
如果止于「以專業(yè)回應專業(yè)」,事件熱度大概率有限。
可饒毅與張文宏身上附著的符號意味實在太過明顯:饒毅是全民核酸的首倡者,他的「病毒變異不可測」論也被視作為封控張目;張文宏則是有序放開的主張者,他的「與病毒共存」論曾成為某些人緊盯不放的標靶。
再加上饒毅名下企業(yè)的核酸產業(yè)布局,他的扣帽子文風,這讓此事激起巨大的輿論波瀾。
巨大爭議中,就投射了太多封控放開之爭的影子。
事實上,封控與放開之爭,很少體現在于同個擂臺公開對壘上。
因為被分隔在「××正確」劃定的安全線內外,二者的聲量在明面上并不對稱和平衡。
▲以往慣用的疫情風險地區(qū),已成過去式了。
支持封控者理由千萬條,最有力的無非是社會脆弱群體(含老年人和有基礎疾病者)的健康和安全。
力挺開放派也有千萬條理由,有的是訴諸基本權利,有的是著眼生計情況。
在側重管控的階段,支持封控派占據高地,雖說泛政治化話語和「技術民粹」路數常被攻瑕索垢,由此衍生的基層擴權亂象更是備受詬病,但他們終究在高地。
力挺放開派在「非嚴控即躺平」的話語陷阱里謹慎拿捏,只能是用「設方艙市將他們應收盡收」的調侃,或是「是那些失去收入者保護了旱澇保收者」的反芻,表達著對「非對稱風險」的不滿。
直到后來,「龍王賣傘」的病象與核酸利益鏈的積弊,成了他們撬動墻腳的螺絲起子。
到了12月份,形勢陡轉,雙方的陣勢發(fā)生變化。隨著解封成了新的正確,封控的支持聲轉弱。
只不過,由于感染高峰沖擊波溢向了脆弱人群,封控的擁躉重新找到了理由。
他們將問題癥結歸咎于放開,嚷著沒什么「恢復正常生活」,只不過是那些老人在替人們負重前行。
封控與放開之爭的余燼,儼然又有了復燃之勢。
可隨著大調整出來,這些爭論已失去了價值。
03
得看到,這次大調整是系統(tǒng)性的「優(yōu)化」,調整宣告了嚴控模式的壽終正寢。
當新冠回歸「乙類乙管」而不再是提級按甲類管理,這就意味著,之前的嚴控措施已經失效了。
這無疑是封控愛好者一族的夢醒時分:所有的「走回頭路」幻想,都得破滅了。
這其實也是必然:封控終究是臨時性手段,放開對應的恢復正常生活才該是常態(tài)化情形。
趨勢和形勢就擺在那了,進入2023年的人們回不去2019也回不去2022,該直面的是現實與未來。
這時候還去糾結「我是對的,你是錯的」,已沒有意義了。
某種意義上,有些爭論本就是制造輿論泡沫:「優(yōu)化」對于我們已不是「要不要」的問題,而是「不得不」的問題。
將更多社會精力放在該放在的事情上,才是最最要緊的。
▲中辦國辦發(fā)文確保疫情防控措施調整轉段平穩(wěn)有序。圖片來源:證券時報報道截圖。
就防疫來說,法律層面的新冠防控降級,不等于防疫的終章。
眼下感染潮已至,當務之急是優(yōu)先保障老年人和基礎疾病患者群體的醫(yī)療救護資源與重癥救助通道,不能讓最脆弱的這批人處于「保障洼地」。
這是個多環(huán)嵌套的「系統(tǒng)性工程」,加強防疫科普、保障藥物供給、完善分級診療、優(yōu)化應急預案等一個都不能少。
眼下很多地方就在有針對性地「補作業(yè)」,如部署加快老年人疫苗接種,減少重癥幾率;北京調整了急救中心接聽模式,先分類篩選重癥患者再進行響應,多家醫(yī)院也開設了「線上新冠問診」項目,避免群眾恐慌性地集中撥打120;北京海淀區(qū)為60歲以上獨居老人發(fā)放健康禮包等。這些事不宜遲。
這些不是召喚「父愛主義」式越位,而是呼吁公共保障充分歸位。
跳出防疫看,努力讓經濟社會盡到回歸正常態(tài),迫在眉睫。
中國人民大學經濟學院院長劉守英在中國財富管理50人論壇2022年會上就講到:放開之后,從戰(zhàn)疫體制回到常規(guī)體制,現在實際上遇到很大的困難,三年間市場的力量被削弱,國民經濟的循環(huán)中斷,各層級經濟活動主體的發(fā)展非常困難。
他為此建議:防止戰(zhàn)疫體制向經濟領域進一步蔓延;重啟市場,真正讓市場起決定性作用;培育市場主體;暢通整個國民經濟的循環(huán)。
前不久,交通部要求全面恢復道路客運服務,就是著眼于打通此前被防疫卡口阻斷的國民經濟動脈。
現在到全力拼經濟的階段了。清零各種堵點,比嚷著回到過去重要得多。
04
在《歷史大脈絡》中,史學家許倬云說:歷史的陳述,只能是旁觀者的觀察,從許多線索中找到因與緣:因是直接的演變,緣是不斷牽涉的因素,無數的因與緣,湊成無數可能之中的「果」。
如今,總在「見證歷史」的我們也該看到,過去的「果」正是那些可以復盤的因與緣湊成的。
而未來的「果」又是怎樣的,因與緣也有賴于我們的創(chuàng)造。
就當下看,在新時間單元開啟后,我們也該經歷一場「頭腦解放」了。
這可以起于腳步的「放飛」。至少就眼下來說,我們大可像詩人蘭波所說的:
出發(fā),到新的愛與新的喧鬧中去。
作者 | 佘宗明
運營 | 李玩
原文標題 : 封控與放開之爭,終于可以結束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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